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关于钟离先生患病这件事

钟离中心向,无CP,一个生病的先生就该被大家宠着。

文中出现的药名线索是我吃的中药里选出来的几个,与本文联系不大,因为生活太苦,生病难受,想吃点甜的。


〖壹〗陈皮:性温,味辛、苦


最开始是胡桃先发现钟离不对劲的。一向喜欢拎着鸟笼在大街小巷遛弯儿的人突然闭门不出,胡桃以为他想开了不再去糟蹋往生堂那微薄的收入还挺开心,但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就很有问题了,刚刚主持完一场丧事的胡桃还没来得及坐下来歇歇脚,被挂在屋檐下的鸟笼子里的画眉叫得心烦意乱,从面露担忧的仪倌小妹那里得知在她外出的几日里送进钟离房间的饭菜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闻言胡桃眉头紧蹙,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她冲到钟离房间门口,敲了几回门无人回应,嘴里道了声歉,拿来钥匙开了门,急冲冲走进去寻人。


钟离此刻还睡在床上,神情安然祥和,胡桃却无端生出一丝寒意,伸出手试探性地在他脸上碰了碰。


还有温度,甚至有些热了。


胡桃用手背紧贴钟离的额头,不错,是发了高热。


她看了看门口站着的担忧又愧疚的几个仪倌,神情严肃,“我问你们,钟离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昨晚我送餐时钟离先生还是醒着的,就是瞧着精神不太好,似乎有些咳嗽,可他自己却说无碍。”


胡桃盯着说话的那个仪倌,“你是说钟离从昨晚昏睡到现在?”


那个仪倌更加内疚,“我昨晚见钟离先生有些疲倦,就想着让他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因此送早餐时敲门没有回应就没有细究,都怪我,要是我能够早点察觉钟离先生的异样就好了……”


胡桃朝她摆摆手,“罢了罢了,别想着过去的事情了,还是钟离更要紧些……”她替钟离拨开垂在眼前的发丝,叹了口气,“我的好客卿啊,要是你记得往生堂天天为你买单的情意,就快点醒过来吧,不然就得要本堂主拖着你去不卜庐了……”


“堂主,我们已经去不卜庐请白术先生了。”


“我知道,只是钟离病得突然,我心慌得厉害,想和他说说话。”


许是胡桃的心声被神明听见了,片刻后,钟离醒了,向来清明的金色眼睛此刻蒙上一层迷蒙的云雾,流露出罕见的茫然,他缓慢地眨眨眼,侧过脸看着床边站的往生堂众人,轻咳两声,声音有些清哑,“……胡堂主,何事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钟离,你生病了知道不知道?”


钟离以手掩唇,闷咳两声,“劳烦堂主记挂,我无事。”


“还说呢,你看看你现在都病成什么样了?”胡桃想要敲他脑袋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你等着,白术先生马上就会过来的,你难受也不必强撑着。”


“如此,麻烦你们了。”钟离说完后闭上眼。


胡桃贴心地为他掖了掖被子,手还没有收回去呢,平躺着的钟离就开始咳嗽,上半身的激烈起伏让被子滑下去不少。


“钟离!”胡桃慌了神,守着的仪倌们也赶紧围过来。


钟离看着床边的人或关切或忧心的神情,露出宽慰的笑容,“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可话音未落,又开始咳起来。


“哎呀,你先别说话了,我扶你起来,”胡桃侧过脸吩咐身边的几个仪倌,“你拿两个枕头放在床头,你去端些温茶过来,白术先生怎么还不到?再去个人催一下,我家客卿可等不起啊,对了,我记得可以用处理过的冰雾花降温来着,你们几个去找些来,要是实在寻不到就去把重云拉过来,唔,我觉得还是直接找重云更方便一些,如果他没有被行秋又骗到哪个荒山野岭里捉鬼,你们看着办吧,我先用深井水给你凉敷一下,委屈我们家客卿先忍耐一下了。”


钟离借力支起上半身,躺在放了枕头的床头,无奈地对紧张兮兮的胡桃说:“堂主,我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娇弱。”


“你听听你的嗓子都哑成什么样子了?来,先喝些温水润润。”说着,胡桃端过仪倌送来的茶就要喂给他。


钟离接过碗,“还是我自己来吧。”


“行吧,我本来还想着多多关心一下员工,既然你坚持就自己喝……哎!怎么了,是呛到了吗?快,毛巾拿过来!”


钟离才喝了两口,又开始咳嗽,手里端着的茶碗一倾,里面的茶水都撒到了他身前的衣服上,胡桃连忙拿毛巾擦去他身上的水,又见他咳嗽得更加厉害了,放下毛巾轻轻拍着他的背。


“堂主——”前往不卜庐的仪倌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胡桃神情急切,“你回来了,白术先生呢?”


“阿桂说,白术先生、带着七七外出采药去了,可能、要到晚上才回来。”


胡桃想要说些什么,听见钟离咳得撕心裂肺,也没了心思,只想着怎么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钟离一只手捂着嘴,却压不下喉间的闷咳,金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滚落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片金玉般瑰丽的颜色。


胡桃大惊失色,“血!钟离你咳血了!怎么办怎么办?对了,钟离你既然是仙人,一定认识月海亭的甘雨小姐吧,我去请她过来。”


钟离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胡桃堵了回去,他看着衣服上金色的血迹,无奈地想着只能坐实仙人的身份了。


临走前,胡桃还叮嘱众人,“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钟离,还有你,钟离,即便是身为仙人,生了病也要乖乖听话。”



〖贰〗太子参:性微温,味甘、微苦


胡桃急冲冲来到月海亭,却听接待的人说甘雨小姐正在和玉衡星大人谈论公事,只能干等着,她焦急地踱步,侍者送上来的茶没有分走他的一丝目光。


许久后,会议室的门开了,与会人员鱼贯而出,胡桃冲到了甘雨面前,“甘雨小姐,请你救救我家客卿,他生病了,咳了好多血!”


因为整理资料没有走的刻晴闻言眉头轻蹙,“治病救人的事有不卜庐的人去做,你来月海亭只是病急乱投医,况且一会儿凝光和甘雨也有事相商,只怕没有时间前去往生堂。”


“哎呀,不卜庐的白术先生有事出去了,我就只能找甘雨小姐了,虽然我家客卿是仙人,也不能一直病着呀,他都咳血了。”


甘雨有些诧异,“你是说往生堂的客卿是仙人?可是我记忆中并没有哪一位前辈或后辈隐居在往生堂啊。”


眼见自己家的客卿要被怀疑身份,胡桃连忙为辩解:“我可没有骗人,就钟离平日里花钱如流水视摩拉于无物的模样只能是不谙世事的仙人,最重要的是普通人可不会流出金色的血……”


“等一下!”甘雨打断了胡桃的话,急切追问,“你确定是血液是金色的吗?”


“当然,我以往生堂第七十七任堂主的身份向你保证,钟离咳出来的血就是和摩拉一样的金色。”


甘雨似哭似笑,声音颤抖如秋日蝴蝶瑟瑟的翅膀,“可是,在璃月,只有身为贵金之神的帝君的血是金色。”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弄清楚才对,甘雨,我和你们一起去往生堂看看情况。”刻晴神情坚毅,“帝君故去已有段时日,我不允许有人在这件事上打扰他老人家的安宁。”


胡桃惦记着钟离的身体,也没有心思争论不休,“先把钟离身份的事情放在一旁,就算是正常人咳血也是有大问题吧,我们不能耽误时间。”说完,拉着甘雨就要走。


凝光带着两个秘书走过来,“胡堂主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胡桃急着走,刻晴便简洁地说明了情况,闻言凝光轻笑一声,“我以为帝君假死一事玉衡星大人和甘雨小姐都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帝君假死!”刻晴的声音因为震惊提高了不少。


甘雨被这个消息砸得更是晕头转向,紫金色双眸中也笼上一层迷蒙的水雾。


“帝君曾托梦于七星告知这件事,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哪曾想玉衡星大人和甘雨小姐埋头工作,竟是错过了。”


胡桃看着陷入情绪中的两个人,跺跺脚,“哎呀,先别管这些,钟离还在病着呢。”说完,拉着甘雨就急冲冲向外走。


“啊,对,我们快点过去。”甘雨如梦初醒,随着胡桃匆匆而去。


刻晴随即跟了上去,见凝光也跟过来,问了一句:“你这是?”


“帝君身体抱恙,我自然要去探望。”


刻晴双手紧握,“我总觉得帝君这病来的蹊跷,恐怕是另有隐情,不行,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缘由的。”


“哦?没想到玉衡星大人对帝君如此关心呢。”


刻晴没有回答,加快了步伐。


在得知帝君假死后,巨大的欣喜如同狂澜一般扑向她,然后她被扑到,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裹挟着,像是激动,却比激动多了份忧虑;像是惶恐,却比惶恐更加安宁;像是茫然,却比茫然更加坚定,让她想起来自己幼年时被父母告知帝君知道璃月的一切事情时高兴自己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又担忧起自己做错的一件事——那件小如尘埃的事已经被时间抹去痕迹,但那时的心情她记忆犹新。在担任璃月七星一职她曾出言质疑过帝君的全知全能,但当帝君“故去”后,她站到那份位置,才确信帝君确实是对的。现在想来,帝君这一出假死,一定也是为了放手璃月,让人类不再依赖无所不能的他,而是以自己的力量为了璃月的明天。


让她心绪难平的是自己不知道帝君假死一事,做出来的那些不太理智的冲动消费行为——将所有的帝君相关物品全部都买了十多份塞满几个房间,每每工作受挫在午夜对着一房间的帝君相关物品暗自神伤——恐怕这些事情帝君也是知道的。刻晴默默压下心中的尖叫。


帝君现在化身为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她似乎与这位钟离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有两次钟离先生似乎要和她说话,可她一向来去匆忙,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与和工作无关的人交谈。刻晴在心里默默咬手绢,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赔礼道歉,也不等以后了,如果今日帝君无碍,那她回家就要准备赔礼的礼物。


但听胡桃说钟离先生病得不轻,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千万不要出事啊,帝君。


我很担心您。



〖叁〗白芍:性微寒,味苦、酸


胡桃拉着七星秘书后跟着两个七星浩浩荡荡回到往生堂,却见钟离房间里站了不少人,站在床边摆弄符箓的重云理所应当,要的就是他,申鹤是重云的小姨,既是仙家子弟又有冰系神之眼,想来对钟离的病情更有帮助,行秋向来和重云形影不离,在一旁翻着医书也可以理解,就是香菱和烟绯,一个丢下万民堂的顾客端着一碗清粥,一个放下数不清的案子和行秋一起翻看古籍,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再加上她带回来的三个璃月高层,可以说岩王爷死的时候往生堂都没有这么热闹过,呸,钟离还活得好好的呢,他会活得好好的。


听出去寻人的仪倌小妹说,她在璃月港没有找到重云,慌乱中见到烟绯,想到她也有仙人血统,应该会有办法,于是就请求烟绯帮忙,而烟绯也同意跟她去往生堂看看情况,路上恰巧碰见了回来的重云,以及跟着的行秋和后面盯着行秋的申鹤,就一起请过了来,又有人见钟离胃口不佳,特意请了香菱过来。


“那钟离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把甘雨小姐带回来了,先让甘雨小姐看看吧。”胡桃说着,把甘雨让到钟离床边。


“堂主走后,钟离先生又咳了不少血,重云少爷和申鹤小姐来后为他降温止咳,现在已经不烧了,就是还有些咳,睡得也不踏实,但申鹤小姐说钟离先生有很严重的内伤……要麻烦甘雨小姐了。”


“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甘雨来到床边,申鹤对着她点点头,退开了,重云也退到一旁,低垂着头,“都怪我学艺不精,想为仙人做些什么都不行。”行秋放下手中的书无声安慰他。


甘雨专心为钟离治疗,房间里的众人下意识屏息凝神,一瞬间只剩下甘雨手中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灵珠转动时的碎雪声和偶尔出现的钟离令人忧心的闷咳声。


随着时间流逝,钟离的咳嗽频率渐渐低了下去,众人松了口气,只有甘雨眉头紧蹙。


胡桃一直在盯着甘雨的一举一动,见状心都提起了,连敬称都忘了带上,“甘雨,钟离是出了什么事吗?”


“帝……”想到周围人并不都知道钟离的真实身份,甘雨把帝君的称呼咽了下去,“钟离先生的情况有些奇怪,看起来确实和平常的风寒无异,但……”


胡桃接过话,“申鹤小姐也说了钟离有内伤,听烟绯说过,仙人几乎不会生病,璃月刚入秋又没有出现寒潮,不可能会染上风寒病得这么重,所以……这内伤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了。”


此话一出,知道钟离真实身份的几个人神色更加凝重,事关重大,势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恶!究竟是谁敢在璃月伤人!”刻晴恨恨咬着牙,“以后要让千岩军严加防备。”


凝光用眼神示意刻晴冷静下来,可没有几个人能够伤得了神明的,所以要注意的可不只是这方面。


烟绯并不知道钟离的身份,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情况,“我曾见过立下遗嘱的老人表面健康但内里已经衰败,只凭借着一个信念撑下去,当这个信念消失后,便如同摧枯拉朽,会不会……”


“不可能!”急声打断烟绯的是有些失态的甘雨,她平复了心情,“钟离先生身体的身体虽然虚弱,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以后慢慢调养就能恢复,风寒的话去不卜庐抓些药吃了就会好的。”


烟绯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钟离先生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应该和我老爹认识,要是老爹在他一定有调养身体的仙法,对了,我家里还有老爹留下来的仙符法器什么的,要是需要我可以拿过来。”


行秋也赶紧表态:“飞云商会也可以提供一切支持。”


眼见刻晴和凝光也要发话,胡桃连忙说:“谢谢大家的好意,确实有一事相托,不卜庐的白术先生和七七外出采药没有回来,你们要是见到他们帮忙请他们来往生堂一趟吧。”



〖肆〗茯苓:性平,味甘、淡


许久后,钟离醒了。众人围到了床边,见他到金眸清明后,才七手八脚小心翼翼把他扶着坐起来。


“这是……”钟离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说呢,我问你,你是不是贪凉了,怎么染上了风寒?因你这一病,我可是把大半个璃月都给搬过来了……”胡桃半真半假地跟他埋怨,随即又关切地询问,“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等之后问白术先生拿些药就会好的。对了,钟离你的身体怎么会有内伤?是谁伤了你?我这就领往生堂的各位为你报仇。还有,你现在身体虚弱,以后就少操劳吧,往生堂有我顶着呢。”


钟离将众人关切的神情尽收眼底,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胡桃这孩子向来胡闹惯了,让众位也跟着受累,”他闷咳两声,接着说,“事情起因在我,改日我会亲自登门向各位赔礼道歉。”


胡桃连忙轻拍钟离的背,见他无事,这才撇了撇嘴,不认同他的话,“依本堂主看,胡闹的明明是你才对。”


“钟离先生哪里的话,先生盛名传遍璃月港,大家都一心敬爱您,听闻先生突然病倒,我们只是担心特来探望,冒昧来访,希望不会扰了先生清净。”凝光是知道钟离真实身份的,又因为她的身份,此番话由她来说最为合适。


钟离听出了凝光的言外之意,无奈地想,他的身份是藏不住了,后续还要处理带来的一系列的影响,都要归咎于这次突如其来的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疏漏,对了,胡桃是不是问了他什么?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也会因病影响思绪,果然越来越像凡人了,失去权柄,这副身体竟然会有这么一遭,确实是意料之外,还让孩子们担心了,还是要解释一下,但该怎么说呢……


钟离的沉默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注意到了。


“我的身体并不大碍……”


“骗人!你都咳血了,还说没什么,那要怎么样才算严重!”打断他话的是胡桃,小姑娘绷着气鼓鼓的一张脸。


“对呀,仅仅是小小的风寒就让钟离先生病重,那等到天冷了怎么办?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烟绯忍不住驳回他的话。


刻晴认真地说:“这种敷衍了事的话请钟离先生不要再说了,没有人会相信。”


行秋劝道:“钟离先生不要讳疾忌医,你的身体情况我们也是看见了的。”


重云也附和说:“对啊,即便是仙人,生病了也是要看病吃药的。”


对着一众关切的目光,向来能说会道字字珠玑的钟离难得语塞,他的情况轻了说这些孩子显然不信,尤其是胡桃,恐怕她气急了不理人,要是如实说,总要让孩子们挂念,本是他一个人的烦恼,惹得孩子们忧虑,他舍不得。钟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凝光适时出声:“若是先生不便说也就算了,我们并不是要为难先生,只是想知道先生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受到影响……我们好有个心理准备。”话虽是这么说,她却心有戚戚,如果帝君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璃月决不会再失去一次帝君。


甘雨巴巴望着钟离,“有什么是我们能够为你做的吗?……先生。”


“钟离先生,您这样,我们心里也煎熬得很,所以还是将实情告诉我们吧,我们陪您一起承受。”刻晴看着钟离目光微闪,觉察到他可能想要隐瞒,着急着告诉钟离他还有她们,还有璃月,不要再像假死一事那样将璃月抛下,自己暗中承受什么。


这些话软硬兼施,又恰好戳中他的软肋,终究还是让他心软了,挑挑拣拣告诉这群渴求实情的孩子们说:“以普遍理性而言,我的内伤只是一个失误,会慢慢自愈,你们不必挂念,况且我现在的躯体可能更加趋近于人,自然会有生病的时候,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把我当成普通人就好。”


烟绯闻言皱起眉头,“按理说仙人的体质不会出现疾病,到底是什么失误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啊,唔,我马上寄信去问问老爹,他见多识广,一定有解决的办法,钟离先生你也不要担心。”


看着略带苦恼却又掩去忧虑出声安慰的烟绯,钟离含笑点点头,相比较烟绯,他反倒更加熟悉她口中的老爹,但也只是相对,虽然和这个身影忙碌的少女鲜少有交际,他却是看着她从那个父亲怀抱着的小团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以自己去力量维护着璃月的契约,纵使璃月失去了岩王帝君,但还有无数个如她一般的璃月人为璃月奔忙——这就是璃月,他始终牵挂着的璃月,为了璃月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心甘如怡。


许是思虑过多,他又开始轻咳,甘雨见状连忙上前。


凝光手一挥,示意众人,“罢了,我们在这里只会耽误钟离先生休息,还是先出去吧,钟离先生无需挂念什么,璃月一切都好。”


胡桃精准地抓住一直站在角落里存在感几乎为零的香菱兴冲冲地向外走,“走吧,我们去给钟离熬些滋补的汤。”



〖伍〗炙甘草:性平,味甘


房间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只剩下站在床边的甘雨。


“月海亭还需要甘雨小姐主持,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钟离很清楚甘雨对于工作的狂热到忘记睡觉以至于让他托梦不得,所以特意叮嘱她一句。


“帝君……”甘雨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没有后续的话,只是期期艾艾唤着尊称。


钟离果然看见了她紫金色双眸中水光氤氲,那抹悲伤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滚落。


“怎么哭了?”钟离伸出手想要安慰她。


甘雨连忙揉去眼眶里的水意,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我只是很高兴,帝君,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钟离揉揉她的头发,“我一直都在,我与璃月同在。”


甘雨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不再是当年在帝君怀里撒娇卖乖的幼麟了,羞红了脸颊。


钟离也有些怀念当年璃月草创的时候,众友应召,如今再也没有一个故人与他共赏璃月的万家灯火,曾经的过往,大抵都随逝去的岩王帝君一起死在了回忆里。


“您的身体为什么……”作为岩王帝君的追随者,她自然察觉到钟离的身体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中。


钟离也不打算隐瞒,如是地告知了甘雨情况:“我不过是将神之心作为璃月未来的筹码,不曾想这幅由岩神权柄构筑的身体会受到影响,你也无需担心,即便失去神之心,我依旧是摩拉克斯。”


甘雨又感觉眼睛湿热,她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抬眸仰望这个她追随已久的神明,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帝君,您这样做值得吗?”


钟离含笑看着她,“那甘雨在月海亭一呆就是上千年,值得吗?”


答案不言而喻。


“那请您务必照顾好自己,我很担心你,璃月也担心你。”


钟离颔首应下。


“那……”甘雨嚅嗫着,水润润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许久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可以经常来看望帝君吗?……您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是我唐突了。”


钟离温如玉灿如阳的金眸展露出无限的包容,“当然,如果你得闲了,我也可以陪你在璃月四处走走,总窝在月海亭可不好。”


甘雨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她眉眼弯弯,“好啊,我真的很荣幸有帝君相陪,希望不会打扰到您的生活,……但是帝君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去想游玩的事吧,您现在的身体可禁不得风吹了……”甘雨叮嘱的话越说越强势,最后几乎是明确告知他身体好之前不许踏出往生堂一步,以免受了风寒。


钟离无奈地听着教训,可始终是带着笑的。


最后还是甘雨自己反应过来竟然说了那么多不敬的话,红着脸想要道歉。


钟离拦住了她愧疚的话,笑道:“甘雨小姐教训的是,我一定谨遵医嘱。”


小姑娘的脸好像更红了。



〖陆〗白术:性温,味苦、甘


白术还没有踏进璃月港就被人七手八脚拉扯进了往生堂,七七跟在他身后,看见门口迎着的胡桃,本能地躲在白术身后,攥着他的衣角不敢动弹了。


白术一只手伸到背后轻轻安抚着不安的七七,这才迎上众人焦急的目光,“诸位这是有何贵干呐?”


“哎呀,白术先生跟我来就知道了。”胡桃拉着白术就往里走,连带着他身后的七七小跑着才勉强不被落下,一众人也跟着回到往生堂。来到钟离房间门口,胡桃放轻了动作推开门,“虽然有些不太厚道,但为了钟离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先起来吧,一会儿就好。”


出乎意料的是钟离是醒着的,他一只胳膊支着身体,金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胡桃当即心疼地跑到床边,“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她招呼着白术,“白术先生,我家客卿生病了,你过来看看他。”


七七向来害怕胡桃,趴在门框边不敢进来,白术只能先安抚好她才走到钟离床边。


对于往生堂的这位先生,白术也有过几面之缘,通常都是七七被胡堂主抓走后都是由他安抚好送回不卜庐的,正因如此,即便七七即使再怕胡桃,偶尔见到钟离和胡桃出来,也会偷偷看一眼,用她的话来说,是想要一直记住。


白术仔细查看了钟离的情况,接着号起脉,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他放开手,“钟离先生的身体内里受到过极大的重创,伤及根本,虽然接受过治疗,恐怕还会一直受其影响,务必处处小心,否则一个小小的风寒恐怕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先开些驱寒祛湿的药,我这就回不卜庐拿药。”


再次听见钟离的身体这么糟糕,所有人脸上的担忧几乎都要化为实质堆满房间。


钟离想要解释,胡桃连忙按住他让他好好休息,其他人也忙劝着他不要多想,七嘴八舌堵着了他的话。


将七七委托给房间里最冷静的甘雨后,白术快步离开,挂在他脖子上的长生被颠的不舒服,让他慢点,说那个钟离一时半会又出不了问题,白术叹了口气,说:“如果普通人出现那样的情况恐怕早已辞世,而钟离先生……想来他也是仙人吧,床边围着的那几个可是玉京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们自然要更为上心。”


“那个人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真希望他以后不是一个病秧子,听闻他博闻多识,我还想和他聊聊天呢。”


白术难得来了兴趣,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长生嘿嘿两声,“璃月人不都是这么说嘛,我还知道他说过很多不敬帝君的话,你说他是不是和岩王帝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啊?”


“你一条蛇怎么这么八卦?”


“蛇生无聊,就要找点乐子么嘛。”



〖柒〗独活:性微温,味苦、辛


钟离再次醒来后还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在白术离开后被众人劝着躺下休息,于是闭着眼假寐,不曾想真的去见了周公。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很浓郁的药味,钟离支起身子,看见一旁的小火炉正在煎着药,不卜庐的七七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注视着汤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过来了。


他记得七七不喜欢高温,围着她打转的寒病鬼差堪堪为她降下温度,但小姑娘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适。


钟离温和地询问她:“七七小朋友,你现在还好吗?”


七七很喜欢他放软后带着微微清哑的声音,让她想起凉凉糯糯的冰糕,于是她看着钟离笑了起来,“温度高会让身体很难受,但能让你好起来,所以愿意。”


钟离使用金色的元素力将七七和高温隔绝开,“其他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七七想了想,说:“他们在说帝君,七七,不明白……”她摇摇头,接着说,“生病很难受,七七不想你生病,就来照顾你。”


钟离下床想要帮七七却被她伸出来的小小的臂膀拦住了,她对着钟离摇摇头,认真地说:“不可以,这是七七给自己下的赦令,七七要照顾好你。”


被一个年龄不知道小了多少倍的小姑娘照顾,钟离属实接受无能,蹲下身子让视线尽量和小姑娘持平,软着嗓子和她商量道:“你看,我现在已经好了,能够照顾好自己,不需要让你碰到你不喜欢的温度。”


七七定定看着他,似在思索他的话,片刻后,她伸出小小的手贴在钟离的额头上,确定没出现高热后才放下,她缓缓摇摇头,“赦令,不能解除。”


“抱歉,要冒犯到你了,”钟离从背后抱住七七,语气温和且坚定,“最喜欢你了。”


这样的话七七听白先生说过很多遍,在她模糊的印象里,这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奇妙之处不过在于能够解除自己的赦令,但当钟离说起这句话时,她感觉到一种欢喜,暖暖的,软软的,就像小团雀。


炉上的药汤不知何时已经沸腾,深褐色的药汤滚起一个个水泡而后炸开,苦涩的药味就被掀到空气中。


钟离先七七一步端下小砂锅,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被抢了工作的七七盯着他发呆,钟离摸摸她的头,温和地说:“你若是无聊了可以出去玩,往生堂确实不适合小孩子长时间停留,可以吗?七七小朋友,这里有我在呢。”


“七七不要出去,”七七摇着头,“要陪着你,一个人,很冷,我不想你冷。”


“好,那我也陪着你。”



〖捌〗黄莲:性温,味辛、苦


知道七七喜欢团雀,钟离特意唤来一只金色的团雀,在小姑娘惊喜的目光中,团雀落在了她捧起的双手上。


七七和团雀玩了没多久,团雀被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惊扰,飞离了七七的掌心,她仰起头,目光追随着团雀,“小团雀……”


胡桃领着一众人风风火火进来了,“白术先生算好了药这时候熬好,既然钟离你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


七七见到胡桃身体下意识颤抖,钟离把她护在身后,抬起手让团雀落在他的手指上,递到七七面前,小姑娘被吸引了注意,忘记了害怕。


白术来到七七身边,和平常一样劝着病患,“那药钟离先生还是趁热服下吧。”


钟离环视一圈,发现比之前还热闹,云堇、辛焱、北斗,甚至向来神出鬼没的夜兰都在,“你们这是……”


凝光回答:“听闻钟离先生身体不适,大家前来看望,后续照顾一事还需要各位费心。”后面的话是故意说给其他人的,明明之前商讨时就已经有了决断,此刻再次说起只是为了堵死钟离拒绝的话。


钟离试着和众人讲道理,“我不过一介普通人,生了场小病,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甘雨,我记得你最近又工作至深夜,既然得了闲,不如好好休息。凝光,你不是打算修改土地相关税费吗,可别耽误了。还有刻晴和烟绯,你们可能要有的忙了。香菱,万民堂今日不是你当班吗,别让客人久等。北斗,你明天不是要前往稻妻吗,今日还是养足精神吧……”每个人要做什么事情,钟离记得很清楚,岩王帝君知道璃月土地上的所有事情,劝慰众人的时候声音放得极其温软,不像是神祇,更像是看着众人长大的温和长辈,好生劝着固执的孩子们。不,他本就是守护着璃月长大的君父。


夜兰是众人中最忙碌的,她也不是和其他后来者一样接到通知过来的,而是发现往生堂极其异常地聚集了璃月众多小有名气的人前来调查,没想到被凝光叫住,交代了日后对于往生堂这位退休岩神的生活安排,她对此安排毫无异议,看到这位病了的神明身体并无大碍后,便没有继续停留在往生堂的理由,况且钟离也劝她去忙自己的事,于是她对钟离说:“我暂时有工作在身,恕不能久留,还请钟离先生照顾好自己,不日我请先生到岩上茶室坐坐,如何?”


“既然夜兰小姐工作繁忙就先离开吧,虽然这些话有些多余,但行事请务必小心,不要受伤了。”


“我会的。”夜兰潇洒转身就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被压制住的暖流汹涌澎湃,但很奇怪,同样的话她听过很多遍,今日这一句格外触动她,大概是因为说话的人吧,被那样一双温和灿烂的金眸注视,便会沉溺于其中的无限温柔。


除了本就不在列的夜兰,其他人可就不是钟离三言两语就能劝走的,虽然被极其温柔的双眼注视总会让人也跟着心软,但不行就是不行,再多的温言软语也不能退让。原本心生动摇的人对上同伴坚定的神情,也坚定起来,他们要照顾好帝君。


胡桃端起药碗试着打破僵局,“先不要说这么多,钟离,你该吃药了,需要我喂你吗?”


“我自己来就好。”钟离忙接过胡桃手里的碗,端起来,刚尝了一口,又放下了,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


胡桃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药还烫吗?”


白术还没有说什么,盘在他身上的长生开了口:“恐怕是嫌药太苦了吧,里面放了不少黄莲呢,看着就苦死蛇了,不过没想到神明也怕苦啊,也对,每天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吃不得苦也正常。”


胡桃哼了一声,“我家客卿吃不得苦又怎么了,往生堂愿意锦衣玉食供着,才不会让他吃一点苦。”回怼完长生,胡桃换了副温柔的语气和钟离说话,“你别看,眼一闭就能把药灌下去了,喝完之后我给你一颗糖怎么样?”


其实药也不是那么难以入口,只是钟离猝不及防间被尖酸涩苦的滋味咬住了舌头,身体下意识的拒绝罢了,看着胡桃哄孩子一般哄着他喝药,钟离有些哭笑不得。



〖玖〗大枣:性温,味甘


钟离喝完药,胡桃还真的拿出来一块糖果,他无奈地接下,转手送给了七七,“多谢堂主好意,我就借花献佛了。”


胡桃嗔了她一眼,“既然怕苦还强撑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算了,给你点面子。”


胡桃问了白术两句,拉着香菱说是去拿大枣和生姜煮些散寒的汤,顺便去去苦味,动作之迅速,钟离都来不及阻止。


凝光和钟离说起他日后的安排,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说是侍疾,但恐怕是把他当成行将就木的瓷人来对待了。


钟离企图让他们收回计划,“我不过一介凡人,没必要……”


“瞧您这话说的,钟离先生要是凡人,那我们岂不就成了地上的尘埃?”打断话的是北斗,她爽朗一笑,“您要是再这么拒绝,恐怕我们会觉得您对现在的璃月有意见。”


“钟离先生,过分的谦逊可就是傲慢了,您难道不相信我们吗?还是说璃月不值得您来依靠?”刻晴向来坚毅的眉眼微微低垂。


钟离无话可说,只得任由他固执的孩子们安排。


每个人又细心叮嘱了钟离几句,在凝光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退出了钟离的房间。


钟离无奈地想,岩王帝君的送仙典仪上也没见孩子们这么黏糊啊。


他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已经失去过,失而复得的璃月众人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香菱端着煮好的红枣生姜水进来了,白瓷碗中盛放着晶莹剔透的汤水,氤氲着湿热的水汽,上面漂浮着丰盈饱满的红枣,因为放在桌上的动静微微滚动着,她下意识叮嘱道:“刚煮好的,小心烫。”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并不是一般的顾客,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笑。


钟离温和地笑着,“你有心了。”


“对了,以后的饮食由我负责,钟离先生有什么想吃到吗?但白术先生叮嘱过只能吃些清淡的,等钟离先生身体好了,再去万民堂尝尝我的麻辣菜,我可是有了几个新的菜谱。”


“你还有万民堂的工作,这样会不会太过麻烦你了?我也并非不通庖厨之人……”


香菱打断他的话,“哎呀,钟离先生就不要推脱了,凝光都强调过,务必让您安心养病,甚至还禁止胡桃进厨房,怕她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再给你的身体带来什么负担。”瞥见红枣生姜水上的热气已散,她说道,“姜枣水已经不烫了,钟离先生趁热喝了吧。”


钟离谢过她,喝下温热中带着辛甜的汤水。


香菱抱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锅巴,“想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呢,没想到帝君也会认可我的美食,真是太荣幸了,不过想到锅巴,似乎也很正常,萍姥姥说过,璃月是一个与神同行的国度,钟离先生要快点好起来啊,璃月要陪您走很久很久呢……”


“我会的。”钟离含笑应下,岩王帝君会永远守护璃月的。


“对了,白术先生说过您不能受凉了,要不要我把锅巴借给你呀,有锅巴在,你会一直暖乎乎的。”


钟离含笑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的这位老友可能更愿意在万民堂为大家端上一道道菜,温暖各位食客。”


锅巴挥挥爪子,“卢,卢~”


钟离看着他,“不行,你可是属于璃月大家的,只是可惜,我这一病,就不能和你们一起试新菜了。”


锅巴:“卢~”


香菱也紧跟着说:“没关系哦,万民堂一直都有钟离先生的位置,虽然没有新菜给你尝鲜,但我保证每一天都饭菜都是和锅巴用了心的。”


“辛苦你了。”


香菱结果空下来的碗,一只手握着锅巴的爪子对着钟离挥手,“那钟离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好,路上慢点。”



〖壹拾〗防风:性微温、味辛,甘


室内归于一片沉寂。


钟离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雕花木窗,风有些突兀,惹得他又轻咳两声。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钟离大人身体不好,怎么又惹了风,你这样,病怎么才能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教训钟离的意思,魈渐渐息了声。


钟离笑吟吟看着他,“我若不开窗,魈就见不到我了,在外面等很久了吧?”


“没,没有。”魈鲜少有虚说什么的时候,在岩王帝君面前尤是,但他还是那样说了,就怕钟离没必要的劳心,虽然从闻见风里裹挟着的那丝令人心惊的血腥味道起就来到了往生堂附近,但他真的不觉得时间有多么久长,时间对他而言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魈从往生堂汇聚的人群口中得知钟离的身体似乎有些糟糕,更是提起一颗心关注着钟离房间的动静,偶然听见凝光对于钟离日后的照顾安排,事无巨细,他勉强认可了现在的璃月,帝君为了璃月殚精竭虑,璃月人能够知恩图报也没有辜负帝君的心血。


钟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单手掩唇堪堪将喉间的咳嗽压下。


魈见状立刻慌了神,连忙关上窗,就要扶着钟离回床上。


钟离无奈地制止他的动作,“我已经躺了一天了。”


魈沉默片刻,拿过来一张薄毯,踮起脚给钟离披上了。


“不必如此,我没有那么虚弱。”虽是这么说,他还是不愿辜负了魈的好意,披着薄毯坐下,示意魈坐在另一边。


魈坐下后有些局促,他不知道该和钟离说些什么,钟离也因病不再絮絮说一些趣闻轶事,室内一片寂静,却并不尴尬,这种寂静像是午夜时分月光照耀的璃月,陷入一场安谧之中。


打破安静的依旧是风风火火的胡桃,她推开门见钟离醒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钟离,猜猜我给你找了什么东西解闷?咦?魈上仙也在啊。”


“胡堂主,何事如此匆忙?”


“嗨,听凝光的安排,你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只等呆在往生堂里,虽然也安排了其他人轮流照顾你,但你也知道往生堂还有业务需要我处理,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解闷,怕你无聊,我特意问行秋要了些稻妻的话本子,你无聊了可以看看,当然那些深奥的书籍你暂时不要接触,以免费心……”胡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接着对魈说,“仙人既然得了空还请多多看望钟离,接下来他恐怕要当上好一阵子笼中鸟了,就他养的那只画眉,关久了还会闹脾气,我怕钟离他也会不开心。”


对于胡桃大胆的言语,魈想说一句不敬帝君,最终还是作罢,因为他看见了钟离纵容的神情。


钟离向来对璃月有着近乎溺爱的纵容,也难怪被拿捏得死死的,也因此他才能听从安排乖乖在往生堂养病。



〖壹拾壹〗金桂:性温,味辛


往生堂这天来了两位小客人,胡桃领着几个仪倌出去办理往生相关事宜,临走前托了前来看望的北斗好生照料,在胡桃没有回来时,瑶瑶和七七就由北斗来招待,钟离端坐主位,想要尽些主人家的礼仪也被拦住了。


“钟离先生你就不要操劳啦,生病了要好好休息,还有北斗姐姐也辛苦了,这些事情就交给瑶瑶吧,虽然我的手艺比不得师姐,但我也是跟着师父学了不少,泡一壶茶还是可以的,而且瑶瑶一直不在璃月港,如果不是师父和留云阿姨说话,我都不知道钟离先生病了。”瑶瑶抢过茶壶杯盏。


北斗无奈地看着只比桌子高出一个头的瑶瑶,劝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泡茶这样的事还是让我这个大人来吧,万一烫着自己了怎么办?”


“我才不是那么笨手笨脚的人,北斗姐姐小瞧我了,”瑶瑶吐了吐舌头,“啊,对了,留云阿姨托我带来了桂花糖炖雪梨杏脯,用了她的最新发明,现在还是热的呢,还有,茶性偏寒,不太适合病人,北斗姐姐不如给钟离先生泡桂花茶吧,温肺化饮,散寒止痛,去岁的桂花开得很好,做成桂花糕可香甜了,我也带了些,是昨日新做的哦……”瑶瑶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一大包鼓鼓囊囊的纸袋放在桌上,又端出来一个满满当当的砂锅,北斗见状忙帮着端到钟离面前,又拿了餐碟将方方正正的桂花糕摆上。


北斗去拿瑶瑶给的干桂花泡茶了,钟离从橱柜里里拿来汤勺和瓷碗,盛了四碗,放在各自的位置上,见七七仰头巴巴望着桌上,他弯腰将七七抱到座椅上,想同样将瑶瑶抱起时,却见她已经爬到椅子上坐好了,正眼弯弯地看着钟离笑,“谢谢钟离先生啦,瑶瑶自己可以的。”


北斗将泡好的桂花茶端来时,钟离正在用公筷给两个小朋友分桂花糕,然后是她的一份,最后几块有些零碎的才放到他自己跟前。北斗心中一软,垂头将壶中的桂花茶倾倒于杯盏,桂花的香甜随着氤氲的水汽在室内散开,“茶水有些烫,先晾一晾吧。”


七七看了看三人,见大家都有动作后,捏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咀嚼后笑了起来,“很甜,桂花糕,还有,你们。”


“七七要是喜欢,那我下次多带点给你,和好朋友一起分享美食确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虽然仙家的桂花糖炖雪梨杏脯确实美味,但北斗的注意力却不在口腹之欲上,她静静看着对面端坐着的神明,此刻的他和所有凡尘中的人一样,专注于享用美食,一双檀木筷子稳稳夹住缺了一角的桂花糕送入嘴中,细细咀嚼,缓慢吞咽,慢条斯理的模样倒是常人模仿不来,但他唇边沾上的碎屑反而让他整个人可爱可亲不少。


北斗的目光停留太久,钟离眨眨眼,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轻笑着问北斗道:“可还有不妥?”


北斗连连摇头,不好说自己一直在看他,但又心知他是知道的,自嘲道:“我这个粗人当然是想学习钟离先生您这挑不下毛病的礼仪了。”


“我并非刻薄之人,也不拘于什么礼仪,本就是亲友小聚,随意一些就好。”


吃成小花猫的瑶瑶抬起头看了看两位大人,“北斗姐姐,你怎么越来越像凝光姐姐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吗,怎么现在讲究起来了?”


北斗笑道:“那都跟瑶瑶一样吃成小花猫怎么样?”


“啊?”瑶瑶反应过来,连忙擦去嘴边的碎屑,“原来北斗姐姐是在看我笑话,以后我不给你带桂花糕了,不对,我要给你带很多很多桂花糕,让你吃成一个大花猫才对。”


“好好,我是大花猫,瑶瑶不要生我的气。”


七七后知后觉摸摸脸,“七七,不是,花猫。”


钟离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嗯,七七是一个干净的小朋友。”


“谢谢你。”七七接过手帕,认真地和他道谢。


“不客气。”


等到室内的桂花香散去后,北斗将空了的杯盏碗碟收拾去,钟离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一边的美人榻上玩,北斗回来时瑶瑶在讲一些仙人间的趣事,钟离含笑听着,北斗找了个位置坐下,沉浸在波澜壮阔外的宁静里,这样平淡的日子也不错,就像在夜晚时静谧的璃港,在月光照耀下,喝着就静静吹着温湿的海风,北斗想着。



〖壹拾贰〗姜半夏:性凉,味微苦


璃月深秋的一场雨,又将散在璃月各处的人汇聚在往生堂。


钟离听着被紧闭的窗户堵在外面的潇潇雨声,推测着雨势大小,独自在屋里时,他都是听着窗外的动静来打发时间的,虽然他贴心的孩子们怕他无聊很少有让他独处的时候,也就早起这么一会儿,很快就听见轻巧又谨慎的脚步声来到往生堂门口——是香菱来送早餐了,听声音比平日慢了些,想来雨天不利行走,可惜他劝了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的话,胡桃已经明确表示,病人没有发言权,服从安排就好。


钟离洗漱好,下了楼,看见堂屋里正在拿毛巾擦头发的香菱。


胡桃见他下楼连忙招呼着,“钟离,你醒了啊,趁热把早饭吃了,”说完,又招呼一旁的仪倌,“去拿个汤婆子过来,天凉了,可不能冻着我家客卿。”


钟离自知劝不动胡桃,便依着她了,随后见香菱擦好头发,顺势接过她手里的毛巾,“雨天道路湿滑,你来时要小心,不必匆忙。”


香菱挠挠头,“我知道了,钟离先生先用餐吧,今日是鸡豆花,我小火煲了很久,冷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早饭后,白术就过来每日例行诊脉,白术说他的脉象稳定,又叮嘱近日天冷,注意防寒。


胡桃将汤婆子塞到钟离怀里,拍拍胸口说:“放心吧,有我在,保管风寒近不了钟离一步。”


往生堂的门再次被推开,行秋和重云一人撑着把伞,抱着一个包裹就进来了,胡桃连忙叫人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又关上大门。


“你们这是……”


“天冷了,飞云商会特意为钟离先生准备了绒装,还请笑纳。”行秋又示意重云,“你手里是毛绒披风,先拆开让钟离先生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再拿去叫他们改。”


重云踮着脚艰难地抖开远比他长的披风,钟离见状连忙接过去,展开厚重宽大的披风,大片的墨色底下用金线绣着雍容华贵的花朵,看起来有些眼熟,钟离将披风折起来,轻轻抚摸绣着的金色花朵。


行秋解释说:“璃月有传闻帝君能让没有生命的岩石开出纯金之花,我就特意拜访了蒙德城的一位画家妄自虚构出这样的图案,钟离先生意下如何?”


“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就好,其他衣服上的袖口衣摆也绣了些霓裳花,我还担心您不会喜欢,但若是没有些许花纹,总是过于单调了。”


胡桃抢过钟离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后,绕到他身前,抬手扣上他胸口处的两个盘扣,做完这些后她拍拍手,“好了,这样就冻不着了,你们俩来得可真及时,要不然我可能还是要把钟离关进他的房间里。哎,对了,你们先别急着走,等会儿云堇会过来,一起听一听她的新戏,我们这可是占了钟离的光。”


钟离无奈地摇摇头,“堂主不要说得这么夸张。”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岩王爷尘世闲游记》可是由我提供给云堇的素材,你一定会喜欢的。”


重云看了看钟离,“这样好吗?”


胡桃拍了拍重云的肩,“放心好了,钟离还经常听田铁嘴说什么帝君逸闻呢,我这可是根据事实进行的艺术加工,我们客卿不会介意的,对吧?”


“嗯,我就期待你们的作品。”


“哦,还有件事,凝光说来往生堂聚聚,天冷了,心总要是暖的才能御寒,马上大家就到了,”胡桃掰着手指头,“最忙的那几个,夜兰暂时不出任务,烟绯雨天也歇了脚步,北斗昨夜回了港,刻晴和甘雨的工作也另做了安排……对了,我还修书让魈得闲了就过来,唔,往生堂要热闹起来了,真不错。”


钟离微笑着听胡桃絮絮说着,屋外雨声不歇,雨声掩不住的脚步声,或缓或急,向着往生堂方向赶来。


恐怕孩子们要远比着嘈杂的寒雨喧闹,钟离无奈地想,可他的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他开始期待这样一个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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